就在蛟尾港初见雏形的第十天，一艘不属于潘家的旧船悄悄靠岸。

船头插着一面褪色的布旗，上面写着三个小字：

【海西行】

秦少琅眯着眼看了一眼，没动。

对方却先派人送了一封信。

他拆开一看，里面写着一句话：

【听闻你卖粥、开港、印引票，可否借一步谈谈——】

【咱们换船，不换命。】

“来了。”

他低声道。

“第一批真敢跑货的……海上旧行，终于要动了。”

海西行，是旧时海贸十二行之一，早些年被贺家合并打压，行号被封，仓票被作废，船也被拆得七七八八。

但残余的一些老伙计没死透，一直靠着些黑货和外走商维生。

如今突然出现在蛟尾港，还不是一艘空船，是实打实带着货来的。

这就不是“看热闹”，而是想真谈生意了。

“他们是投奔你来的？”苏瑾如问。

“不，是来探底的。”

“你打算怎么回？”

“看他们换不换船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不收旧行的壳，我要他们的人、货，还有‘口子’。”

“口子”两个字在南洋混货圈里意味太重。

这是能跑货的水道口、能躲检的坞道口、能进京的关系口，哪个都值银子。

你想换命，那得先把命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用。

傍晚，海西行派来的中人上岸，穿一身粗麻布袍，面色黝黑，一看就是老跑船的。

他没废话，一进货帐所就把一包东西往桌上一摊。

里面是：五份干货名册、一张旧货票、三条盐道图，还有一张小小的火漆封章。

“这些，够不够？”老汉声音粗哑，“我们船头叫‘赵五’，老海货出身，只要你点头，我们就转船头，跟你走。”

秦少琅把东西翻了两遍，盯着那张旧货票问：

“这票上有贺家章？”

“那时候还没禁得这么严。”

“你就不怕我拿这票反咬你们私运？”

“你要咬，我们也就散了。”老汉看着他，“但你要收，我们就是你的人。”

秦少琅不急着表态，只把三样东西从货柜后头搬出来：

一桶山海粥干、一包香料袋、两卷新制“蛟尾外引票”。

“你们货怎么来的，就怎么卖。”

“换的是这票。”

“拿这个进白龙、走南市、出吕宋，都能通。”

老汉伸手接过，粗手指抚过票面，声音低了一点：

“你这纸，是新的。”

“蛟尾港，才开十天。”

“你要我们把命绑在你这张纸上？”

“不，你是来‘换命’的。”

秦少琅一字一句说，“换了纸，也换了命，能不能活——得看你们敢不敢赌。”

老汉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点头。

“赌。”

“好。”

秦少琅把一份港图、一张航向、三条盐线交出去。

“你们先跑第一趟，从蛟尾走东湾，进南市，不进城，只挂集。”

“拿货是香料，换盐、换货、换钱随你。”

“回来后，有几票回来，我就认几船。”

系统弹出提示：

【触发副线：“外引船队试运营”】

【目标：成功返航三船，货值达标，开启正式商队机制】

【奖励：蛟尾港升级选项、船只命名权限、船队调度系统（初级）】

当晚，三艘船从蛟尾悄然出发。

没有旗帜，没有号角，也没有通关书。

但他们带着最真实的货、最简单的引票，还有一份从旧命换来的信念。

苏瑾如站在港边，看着那些身影慢慢消失。

“你真不怕？”

“怕啊。”秦少琅靠在柱子上，“怕死、怕亏、怕被人盯上……但我更怕这条路断了。”

“那你下一步呢？”

秦少琅没有回答，而是把手中那张“船队命名纸”摊开，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：

【飞鱼号】

“这是第一艘从蛟尾出去、能回来，又能带货的船。”

“以后，它不是船，是旗。”

飞鱼号出海那天，蛟尾刮了整整一天的风。

秦少琅站在浮坞上盯着远方，一句话不说，连刘小石都忍不住嘀咕：“哥，你说真能回来吗？”

“回来是运气，不回来……那就是教训。”

三天、五天、第七天，蛟尾港仍旧没见船影，集市上的人开始议论。

“那三条旧船，早让南市海司给扣了吧？”

“说什么新引票，老天爷都笑话他们。”

“秦掌柜这回怕是栽了。”

第八天清晨，港口外头起了雾。

雾没散完，一艘船破水而来。

是飞鱼号，挂着旧帆，但船头硬是贴上了新的蓝印旗，一上岸就甩出三张实打实的货单。

【胡椒五十斤、芫荽二十斤、龙涎香三块、海红木六尺、干姜十斤】

还有——

【南市交易所盐票×四张（未撕口）】

“回来了！”刘小石当场蹦起来。

“真的回来了！”

飞鱼号船头的赵五一步迈上岸，黑脸红眼，啥都不说，甩出一句：

“南市那边看我们拿得出引票，问我们是不是‘新商路’的试口。”

“我说——我们不是试的。”

“我们是开的！”

苏瑾如赶来，看到货单后只说一句：“你赢了。”

“还没。”秦少琅低声回，“这才一艘。”

系统立刻跳出提示：

【飞鱼号归港，副线任务进度1/3】

【当前状态：试运营成功，开启信用记名系统】

【可使用奖励：船只命名权（已用）、引票扩印额度提升×1】

接下来两天，第二艘、第三艘船也陆续归来。

有一艘还带回来了一封信，是南市集头“邓姓商户”写的：

【贵引可通、货可验、人可信，若后续愿建点设引，可共谈一线通商。】

这封信在秦少琅手里翻了十几遍，最后他只写了一句回信：

【蛟尾设点，三日后通货，愿通则来，不来不等。】

第三日，南市派了三艘中型货船靠岸。

人没说话，货先下。

六大篓盐、三大袋布匹、一箱酒精、一包“南市书册新规汇编”。

秦少琅把那包册子翻开，封皮上四个字：

【新商试列】

——他知道，蛟尾港，入列了。

飞鱼号停靠的那天，岛上的集市一夜之间翻了个样。

从最初的几张摊位，变成了十几户货棚、二十多口货柜，盐、香料、干粮、草药、木板，应有尽有。